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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评论 | 刘睿昕：走出北疆的仍是那草原
来源： 时间：2024-05-20 15:05:23 阅读量：
走出北疆的仍是那草原
——《唱响北疆——内蒙古新星新作演唱会》听后
刘睿昕
上海音乐学院
“阿爸，太阳、星星和月亮是什么”?
——布仁巴雅尔《吉祥三宝》
2024年5月9日，《唱响北疆——内蒙古新星新作演唱会》在乌日娜老师领衔着“吉祥一家”(乌日娜老师的学生们)唱响由诺尔曼创作的《中华吉祥》中圆满结束。此刻距离名作《吉祥三宝》在2006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横空出世已过18载。而作为歌曲“三宝”中女儿原型的诺尔曼如今已成为独当一面的音乐制作人和歌手。一条由音乐传承的根系似乎在北疆的草原上蔓生，其结出的果实中有“新作”，有“新人”，亦有“新瓶旧酒”怀念旧人旧事。
《中华吉祥》
昨日草原昨日的歌
本次演唱会由内蒙古文联主办，内蒙古音乐家协会与内蒙古文学艺术创作中心联合承办，旨在打造“北疆文化”品牌。演唱会整体选曲偏向大众娱乐，包括了嘻哈、民谣、迪斯科等时下流行的音乐风格要素。而当内蒙古传统音乐与这些“舶来品”进行涵化时，一个新的问题就会困扰我们，即当下的“北疆文化”需要以怎样的姿态宣传自身?
内蒙古音乐文化的流行并非尚未发生之事，无论是千禧年前腾格尔的《天堂》《蒙古人》，抑或千禧年后布仁巴雅尔的《春天来了》《吉祥三宝》，还有近期备受关注的杭盖乐队、安达组合、哈雅乐团等，内蒙古走出的音乐人们在国内的音乐市场上一直是备受关注和青睐的对象。
若我们仔细回顾这些在国内享有盛誉的内蒙古音乐人的创作，或许可以得到以下几个特征。其一，是深耕本民族文化，发掘传统可能性、提炼市场稀缺性、以艺术的方式展现文化魅力;其二，是通过文化符号如歌词和曲调来呈示不同于摩登城市生活的精神力，用音乐建立和唤醒听众与自然的联系;其三，是恰当地结合时下受众较高的文化表现形式，将蒙古族传统艺术的内容进行镶嵌、拼贴或融合，从而激发这些尘封瑰宝新的生命力。
“北疆文化”在国内的构建与传播即是对传统艺术的祛魅，是将功能性的音乐语言转化为大众信息的传播媒介，让更多听众接纳这种带有“异质”色彩的审美;也是对当下内蒙古少数民族生活与价值观念的赋魅，是以音乐为载体向祖国的大江南北展现新时代下自治区蓬勃发展的重要窗口。
骏马驮着我的梦
想走进北疆这样一片文化沃土需要一匹识途的骏马带领，而“吉祥三宝”中的妈妈乌日娜老师无疑就是这样一位领头人。在多年的从艺与教学中，她不但自己演唱一首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播撒了“梦”的种子，还将这份梦想灌溉给了下一代，教育出一批优秀的内蒙古本土青年歌手和音乐人。而这些新兴的音乐人们也在用他们的方式带领新的听众走入草原，其中大概有三种模式。
《春天》
其一，新瓶旧酒。傲日其愣演唱的《春天》是本场演唱会中第一首蒙语歌曲。该曲由布仁巴雅尔创作(原名《春天来了》)，旨在赞颂北疆冬去春来之盛景。原曲温柔平和常由布仁夫妇以对唱方式演绎，颇具生活气息。而傲日其愣在原曲的旋律基础上引入了嘻哈和迪斯科元素进行改编，赋予该曲一个更为时尚的包装，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作品的视听觉冲击。
《梦中的骑手》
其二，延续传统。呼斯愣演唱的《梦中的骑手》出自作曲家张千一先生之手，严肃的学院派创作模式给予了该曲浓郁的地域风味和更值得深入挖掘的学术价值。该曲恰到好处地立足于流行音乐与严肃音乐的交接点，展现了内蒙古音乐文化在商业性价值和艺术价值两方面兼得的可能性。
《来跳舞》
其三，跃出草原。乌兰图雅演唱的《来跳舞》虽然同样属于少数民族文化，但披着“查瓦尔”的姑娘显然已跃出草原风景，跃入彝族的春山花果之中。同样作为蒙古族的诺尔曼显然走得更远一些，《思乡谣》中笙箫摇橹、烟柳旗袍更是一派江南风光。而刘洺君的《山居秋暝》则突破了时间的纬度，以内蒙古歌手的身份，文人音乐的方式试图重塑古人闲逸飘然的气质。
《万水千山》
以上三者仅仅是笔者粗浅的总结。此外尚有如游牧人组合《思念额吉》中与民谣风格的结合，“火焰蓝轻骑兵”小分队《正北方》中通过说唱(MCing)的方式一展北地消防员风采，阿哈的《万水千山》以摇滚歌颂祖国的大好河山等等。这不禁让笔者感叹，曾经独自向前的骏马之后已有万千奔腾之声相随。
走出北疆的仍是那草原
当代中国流行音乐是在启蒙性与艺术性的夹缝之间行走。在这状如金字塔般的音乐审美架构中，作为“底座”的是那些无需刻意准备就能体验和消费的作品，比如格格的《生日快乐歌》，但让大众自娱的音乐成为文化宣传的名片是一件颇具风险之事。
而作为架构支柱的应当是那些颇具地域色彩但审美难度较低的作品，通常来说我们会将这类作品叫做“xx风”。比如上世纪红极一时的“西北风”，本世纪初流行过的“内蒙风”。
《画你》
这些作品可以是《画你》《思念额吉》《老友》，这类作品在题材上通俗易懂并融合了民歌旋律与流行要素，它们会形成一种“模式”抑或一种“腔调”，让听众快速定位其地域风格特征。但仍需警惕的是使用马头琴、呼麦、润腔等显性符号堆叠的作品只可能空有其“风”，而难言其“雅”。在作品量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出现雷同化、模式化，并不断重复地自我繁衍陷入经验主义的创造力低谷之中。
一个地域的文化名片不可能是“非严肃”“娱乐化”的。正相反越是金字塔顶端的作品越需要听众耗费心力地接受与长时间的再创造。本场演唱会中诺尔曼创作的《吉祥四季》是一个较为折中的例子，尽管是流行音乐作品但在音乐制作和表演形式上都称得上是丰富多彩。但这样的“高雅”之作仍是少数。笔者相信真正能够吸引到受众的还是那些富有个性的深研和提炼，是现代语汇与乡土之音的契合与互补，是创作者真切艺术感受的生发，是归来时仍能认清的那片草原。
